中國繪畫史上,花鳥畫在南北朝萌芽,唐朝獨立成科,盛於宋。
唐朝的邊鸞開啟了藝術家眼界的敏銳和超越將自然界花草林木美麗的丰姿,躍然紙上。五代黃荃、黃居寀文子更把宮中的奇珍異卉裝點填彩,風格細麗工整,將花卉草木之美打扮且裝飾得富貴非凡,依和著華麗的宮廷環境,妍麗高貴,搖曳生姿。民間布衣閒意自在的藝術裏,筆下之大地彩顏,就無拘無束、自由無羈的高雅俊逸,風姿卓越,淡雅怡情,而有了「徐熙野逸」的風格特色。
北宋時期,有著深厚儒家背景的文人雅士們,淵源著宋儒理學思想,應用直覺,把一切自然現象,宇宙的動力,心的內涵一切真理的核心,講求「應目會心」。而有蘇東坡主張表現內心感受,反對「形似」力求「神似」的「士大夫」的「文人畫派」。在「詩、書、畫」三絕的藝術表現上提升了文學意味,及書法墨韻的境界,又因強調目的是宣敘胸中逸氣脫去了成規束縛,反而有心底深處形而上的心靈和宇宙淨化,體味宇宙深境之奧妙。
文人畫講求「意存筆先,畫盡意在」的含蓄之美的體現,「畫外有情」內容的意味深長。歐陽修的「盤車圖詩」就寫到:「古畫畫意不畫形,梅詩詠物無隱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見詩如見畫」。畫意的「畫外有情」延伸,使得宋代文人畫的寄情託意,一方面與象徵意義相結合,一方面又與寫實主義結合。文人講品格、重氣節、談修養、尚幽靜、忠情操,藉為自然界的植物外形寫實,內意象徵,記物喻志,以植物形象而寓意自況。如
梅:「凌霜雪而稱勁,經嚴冬而益堅、雪欲侵陵更助象」。所以梅象徵:高潔、堅忍、隱逸、堅毅、堅貞。
蘭:「折莖聊可佩,入室自成芳」。象徵者:君子、賢人、品優、王者之香。
竹:「有節而空心」、「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虛心而求進」。故象徵著:高風亮節、節節高升、君子、謙虛。
菊:「冒霜吐穎,象貞質也,早植晚發,君子德也」。其象徵者:高貴、堅貞、帝王之尊、長壽、晚榮、吉祥、吉利、隱逸、隱士、野逸。
因此,而有「四君子」(梅、蘭、竹、菊)及「歲寒三友」之說及入畫表達其忠貞堅毅不屈的精神。如南宋皇室後裔趙孟堅的「松、竹、梅」─「歲寒三友圖」及南宋遺民畫家鄭所南的「無根蘭圖」皆象徵氣節及喪失國土的悲情。
「四君子」之入畫,因文人思潮興起,原本以工筆設色的花鳥,改為水墨創作。宋元時期畫─ 墨梅的畫家就有:創始墨梅的釋仲仁,南宋的楊補之、湯正仲、王冕、吳太素、鄒復雷…等。
墨蘭的有:元代的趙孟頫、趙雍、雪?等人。
墨竹的有:北宋蘇東坡、文湖州。元代的趙孟堅、趙孟頫、李衎、柯九思、
吳鎮等。
趙孟頫更以書法筆趣來畫墨竹,說:「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除了趙孟頫、柯九思亦是以運用書法之妙而寫竹名家。
明代的文人畫家,吳門畫派的文徵明、除山水、人物就唐寅兼畫水墨花卉蘭竹。而明中期的徐渭更是自認思想情操同梅竹,借物抒情,欣賞陳淳而與其並稱「青藤白揚」。除此,尚有陸治、文彭、孫克弘、陳嘉言等皆是。墨菊在明代的作品中才常見。因此,更奠定了「四君子」在畫家入畫中,不可「三缺一」的重要性,影響後世甚深。
清時期的「揚州八怪」等畫家皆擅長水墨花卉、「四君子」等。喜好花竹之風氣,深入了民間,普遍流行,不只是文人雅士,連富商巨賈附庸風雅也比比皆是。
文人的「閩習風格」在清代時期影響到了台灣,如謝琯樵的蘭竹,林朝英的「竹葉字」與墨竹。吳尚霑、曾統勳的墨蘭。許南英、余玉龍、郭彝(藻臣)、陳植東、林占魁的「墨梅」。?? 黃元璧、許筠也擅畫「蘭竹」,而墨竹的還有黃元璧、洪以南、周凱等。「四君子」也常是畫家喜畫四屏圖式,如黃瑞圖的「四君子」。也有四君子與鳥禽入畫,留存的創作有陳亦樵「野菊山鳥圖」。龔植的「菊圖」等等。「四君子」的創作作品可是清代的台灣繪畫作品流存最多的,可見當時的流行普遍,也是人格素養提昇最佳的一個時期。
梅、蘭、竹、菊的人格象徵,自宋影響至今,不僅畫中抒情自諭,筆下超凡逸性,無形中提昇了人格的品德教化,「芥舟學畫論」就說:「品格之高下亦如人品,筆墨雖出於乎,實根於心。鄙吝滿杯,安得超逸之致,衿情未釋,何來沖穆?」清楚的道出著高尚氣韻之筆墨,堪稱妙品之創作,全出乎於心,心隨所致,心胸坦蕩,則物隨人相,必迭宕寬博。反之,拘謹矜持太過者,其表現出來的作品感覺,也往往自縛設格不靈活。因此。性靈之藝術,關乎品格之培養。「四君子」的喻意,正可互為激勵之作用,表徵心性,也可達到中國藝術特色的「意趣」所在,這亦是梅、蘭、竹、菊廣為幽人韻士或一般人普遍喜用引徵之因素。
同理,插花藝術上,「四君子」的素材最被廣為運用,因其富生命力的外在,更能展現風骨。任何一君子只要一展現,內涵意義即顯不凡。尤文人花的插作「文人花」觀其名,必會心於意,風格定相同於士大夫之畫。因此,就文人花的題材表現上,「四君子」更活脫俊雅的傳達作者胸中逸氣,堅貞高潔精神。形式結構中,灑脫浪漫、清韻靈動。無怪乎明代張謙德所著「瓶花譜」的萬紫千紅中,「四君子」皆是幸選為格高的「一品九命」品第之素材。不僅是文人雅士喜歡寫畫,亦是寄情自然,插作賞玩的「良朋益友」。
除此,梅、蘭、竹、菊簡明淡雅的形色,清幽楀逸、雅緻自然,也常被用於環境的擺飾中,如書齋、禪房、文人廳堂、茶室…等。
又因「四君子」的脫俗神韻,插置的過程中,就忌諱矯情做作,配材技繁色雜,「重神似,而非形式」、「重意非技」了。
袁宏道在「瓶史序」中曰:「…天下之人棲止於囂崖利數,目眯塵沙,心疲計算,欲有之而有所不暇。故幽人韻士得以乘間而踞為一日之有。夫幽人韻士者,處於不爭之地,而以一切讓天下之人者也。惟夫山水花竹,欲以讓人而人未必樂受,故居之也安,而踞之也無禍。…」袁宏道指出了幽人韻士,屏絕聲色之因,「山水花竹名之所不在,奔競之所不至」,雖一般人未必樂受,然居安無禍,清心寡慾,案頭一瓶,「無扦剔澆頓之苦,而有賞詠之樂,取之不貪,遇者不爭」而有忘機山水之樂,洗滌性靈之功,崇幽養年之效。
近人甚重「養生之道」,從口腹著手,然又恐化學物殘留貽害身體,惶惶不知終日!殊不知養身之本,從養心始,有一則報導說:「多看美女可以長壽?」初聞乍看覺得又是男士們的視窗藉口,但思之有理,不以醫學角度分析,只依常理判斷,「美之事物」賞心樂目,可「養心」進而健身,快樂使人無病痛。然「色」字當頭,葷慾易生難控,看多了仍難免傷身傷心,更遑論「長壽」了。
是故,最時髦的「養生之道」,應該是山水花竹了,花草之美,萬般風情是真正「上天掉下來的禮物」,是給予人的心靈世界最恩賜、最榮寵之物。愛花之人,藉伊摒除庸穢凡俗,增福添壽。效法梅、蘭、竹、菊之情操品德導氣養性。然,養花蒔草,只為破閒居孤寂之苦,或甘願為錢奴利婢,那就談不上真愛真情了,充其量只不過是個令「鍾靈之氣」折辱的「牙人」罷了!
作品說明:
作品名稱 |
使用花材 |
使用花器 |
凌霜勁節四君子 |
梅、蘭、竹、菊、小菊、茶花葉 |
陶盤 |
幽香芬芳百事合 |
蝴蝶蘭、雪梅、香水百合、藤 |
陶缸 |
暗香幽蘭安精舍 |
梅、蝴蝶蘭、春蘭葉、茶花葉 |
竹雕筒 |
歲寒香冷出芳塵 |
松、竹、梅、海穗、黃菊 |
變形陶缸 |
浪漫野意嬉山城 |
山耳朵、竹子、千日紅(圓仔花)、海芋、寶石葉 |
造型陶缸 |
竹影菊姿隱野居 |
竹、山柿子、葉蘭、乒乓菊、千日紅、樹皮 |
陶瓶 |
傲骨風華各自現 |
玫瑰、竹、山杜鵑 |
陶瓶 |
朝陽節開 |
竹、枯木、紫檀、雞冠花、向日葵、電信蘭葉 |
陶缸 |
高風亮節虛自謙 |
竹、乒乓菊、電信蘭葉 |
陶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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